罗秀娥端着做好的地瓜粥走进来,满屋子的药酒味,还有儿子迎着凉风吹的红肿屁股,看得她心头一突。嘴上虽埋怨自家混蛋儿子说话好听,但还是没忍住心疼儿子身上的伤。
“牛二,你是要把铁蛋打死?!!”
满满一盆地瓜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,砰地一声把端着碗筷进来的牛春花吓了一大跳,好在手里端着的碗筷没有摔在地上。不然,他们家有人要就着盛放地瓜粥的盆吃晚饭了。
牛二稀里糊涂的,潜意识觉得自家儿子,在上药时又说了混账话,自己才动手打了人。理虽然在自己那边,但他一个大男人把亲儿子打成这副德性,却又真的说不过去。
然而,在这个节骨眼,他不能服软,边上臭小子耳朵灵着呢,现在示了弱以后还怎么管教?
“他是我生下来的种,当爹的叫他做什么,他都得受着。”
牛二给自己鼓足了气:“铁蛋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,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我就得把他纠正过来,子不教父之过。”
接着,他又把矛头调向自己的老婆:“都是你平时把他宠坏了,慈母多败儿!”
罗秀娥不乐意听这话,什么叫做她把儿子宠爱了?在村里,是个人都知道她对儿子管教最严,别人家小孩学家里大人讲脏话,铁蛋跟着学了回来,她见一次就掌一次嘴,直到儿子吐不出脏字为止。就这样,她还算慈母,那天底下的慈母可就海了去了。
“牛二!”
罗秀娥连名带姓叫了丈夫的名字,这是她生气时的表现。
放妥碗筷准备吃饭的牛春花,不能理解父母突然吵起来的原因,却也感到了气氛变得紧张。
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,假如父母吵起来,这顿饭她就吃不下去了。
“妈妈,妈妈,我饿了……”
女儿可怜巴巴模样,击中了罗秀娥心里柔软的那一块。她天大的火气,也如一盆冷水浇下,没办法与丈夫置气。
而牛二本就是不想面子上过不去,现在有台阶下,他明智地没有提刚刚吵架的事,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一家人有三个坐在桌前,大儿子屁股上有伤,则趴在床上歇息。
“去!”罗秀娥戳了牛二的胳膊,“叫铁蛋起床吃饭。”
他们一家人住着三间土砖房,一间夫妻二人住,一间兄妹住,还有一间用来放家具。院子里搭有牛棚,里面系着一头大水牛。这头大水牛是他们一家的宝贝,一家人每天都要上山割新鲜的青草,供棚里的水牛吃。
水牛吃好了,吃开心了,农忙时节下田干活时候,就会更加地有劲。
村里只有一家用上了拖拉机,其他人还是要用水牛犁田。
“牛铁蛋,起来吃饭。”
牛二还没坐垫板凳又站了起来,去摇哭得狠了睡过去的袁志权。
袁志权才睡过去没一会儿,却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。
在梦里,他还是那个人前人后拥簇的袁志权,走到那里都有保镖贴身保护,五张银行卡几乎能把自己看上的东西搬回家。他指使一个黑衣保镖,把一个在背后骂自己被逮个正着的家伙吊打,然后看那人像死狗一样求饶,再把医药费、误工费、精神损失费等钱甩在地上潇洒地走去。
接着,他转场参加了一场慈善捐助发布会,关于他向贫困山区小孩捐助一百万元。发布会上,有记者提问他诈捐的事,在重金聘来的公关专家与法律顾问的眼神支持下,他讲出精心设计的台词,把脏水甩得一干二净,并隐晦地暗示写文章的人“造谣”,配合邵萍前东家《潮事记》的顶力支持,那场发布会举办到这里已经非常成功。既洗清了他的黑料,又转劣为优吸了一大波路人粉,直播人气也节节攀升。
可他没想过最后杀出一个程咬金,直接把他声称受助的孩子带到了发布会的现场。之前,他吹嘘前期投入二十万,解了贫困到吃不起饭的几户人的燃眉之急,但他说的那是屁话,那二十万元还躺在他的账户没有动过。这下,他澄清自己的话立即站不住脚根。
他认出了把他把那些穷鬼带到发布会现场的人,就是那个写文章揭发自己的小记者。
众目睽睽之下,邵萍向袁志权发难:“袁公子,你说捐了二十万到山区,请问你的钱到底捐到了什么地方?”
邵萍左手拿着一份下至村民、上至村长的手写联合声明,表明袁志权一分钱没有捐给贫困山区的居民他:右手则拿着受捐助村民及村里银行卡近三个月的流水账目。
同时,邵萍身边衣衫褴褛的村民,向在场的媒体诉苦,说村里有人饿了一个星期,活生生地饿死在家里。死的时候,腹大如球,里面装的都是井里的打上来的凉水。
弱势群体的哭诉极易引起人的同理心,加上人证物证俱在,在场的娱记跟嗅到腥味的鲨鱼一样,长枪短炮对准了袁志权的脸,喀喀喀地闪光灯不断。里里外外四五层人,把袁志权堵住,不下十个麦克风,快要怼进他的嘴。
“袁先生,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,请问你会对这个问题作出什么反应?”
“你好,他们说的如果是真的,那就是你诈捐,请问你为什么诈捐?这是出于你本人的意愿吗?”
“让开!让开!”
有人架着同伴的肩膀,直接把话筒递了过来。
“袁先生,据传,你的家境优渥,一百二十万对你们来说九牛一毛,你即使用这个钱做慈善宣传,也不会对家里造成任何影响,你难道不知道,这样做将对那些受苦受累的人,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吗?”
“你这样做,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,才造就了你现在这种扭曲的性格呢?”
“不是,不是!滚,你们通通给我滚……”
袁志权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,把挡路的娱记推倒在地,那几个牵连着倒下的记者,手里的相机无一幸免。其他人见此,毫不吝啬地利用手机、相机记录此刻,并当面指责袁志权打人。
那几个倒地的人,配合着闹了起来,说自己摔到了手脚,要求去医院做检查。他们的伤势远没有他们的演技浮夸,这样做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,他们巴不得袁志权的瓜大得撑破天际。
袁志权格外烦躁,向四周看去,想找人帮忙。但那两个高价请来的公关专家与法律顾问已经跑个没影,打开迅信差点没把他气晕过去。那两个人原封不动地退还劳务费,并发消息叫他不要痴心妄想,他们不做那种颠倒黑白的事,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。
袁志权明白那不过是贪生怕死的本能,那些人急着跟他划清界线,就是想要保住自己的饭碗。
他气极反笑,当场摔坏了自己手机,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。那些娱记立即如影随行,随时随刻记录他的行为,以在文章或者视频里,润色几番他们的报道,拔高自己的媒体的流量。
他见事情已经败露,便不再浪费时间跟这群娱记虚与委蛇,大步流星地想要离开发布会。就在这个时候,邵萍旁边一个小女孩却跑了出来把他拦住。
他定睛一看,竟然是他见过的那个山村里小丫头。这还不止,人群里蓦然又出现一对山村夫妇,其中一个人脸如黑炭。
他见过的牛二、罗秀娥和牛春花全部都齐了,他顿时心乱不已,慌不择路地想要钻进人群里避风头。可那些围观的人早有防备。离他三米,就已经齐齐退开,留下一片小空地。
眼睁睁看着牛二一家三口走了过来,他感受深刻的心理阴影被唤醒,最要命的是牛二一脸狞笑,手里还多出了一根曾经揍得他哭爹喊娘的荆条。
“你们别乱来,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。”
话音刚落,袁志权就看到他在场的人齐齐把眼珠子挖了下来,睁着血淋淋的眼眶,无声地围观他无助地后退。
他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那群挖了自己双眼的人,他不敢抬头直视。与此同时,发布会现场发生了地震,地动山摇不断有建筑物的碎碴掉落。
“铁蛋,铁蛋,起来吃饭了,起来吃饭了……”
牛二看到儿子眉头紧皱,面上的表情痛苦,知道儿子这是魇住了。村里问米的神婆说过,那是有鬼怪作祟,那些鬼怪专挑身子骨弱的小孩带走……
不能让儿子这样睡过去,再过一会儿,他的魂魄就要被勾走了。牛二转身出了门,罗秀娥看到儿子满头大汗,拿出手帕探试汗液。
火急火燎地提着一桶水回来,牛二拽下与梦魇做斗争的袁志权。他们家很穷,所以在这个时候,也没有忘记床上的被褥。担心打湿被子,一双儿女晚上没得盖,牛二把袁志权从床上拖到了地上。
突然的失重感,叫袁志权从梦中醒来,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。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,全身淋得像个落汤鸡,屁股墩重重摔在地上,加上鼻子一痒,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。
从袁志权身上滴落的水,与土黄色的地面融合,不多时便积了一小潭泥水。水在重力作用下,顺着土壤的缝下渗。
牛二忙完这些,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。
“幸好赶上了,否则晚了还说不定会出什么事。”
罗秀娥当场冷了个脸:“牛二,你干的好事!”
牛二正要跟老婆解释,袁志权受了凉,醒来之后又看到梦里拿荆条的牛二,活生生一个人,那张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,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,又晕死了过去。
吓得罗秀娥也顾不得骂牛二莽撞,连忙说道:“赶紧送去生根叔那里看病!!!”
“我……”
牛二想着自己没来得及吃饭,两条腿走路打摆子。再看罗秀娥的脸色,当即放下碗筷,背着全身湿透的袁志权去看病。
两个大人准备出门,罗秀娥对小女儿说:“春花,你自个儿把饭吃了,我和你爸回来再吃。”
牛春花懂事地点头,然后纯真的双眼里泛着担忧。
“哥哥不会死吧?”
罗秀娥眉眼一跳,骂道:“你怎么学你哥说话,净拣不好听的说,行了,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,等我们回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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